良久的沉默之后,是一声不屑的嗤笑。

    “还真是愚蠢得有些天真呐。”

    傅聿城歪了歪脑袋,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。

    有水滴从他额前缓缓滑·落,不知道是他的汗水,还是那块棉布聚集的水滴。

    傅聿城有些随意地将那滴水抹去,笑意不减。

    “商小姐这一路上也没少骂我,我觉得你对我的形容还是挺准确的。你对一个疯子说这些话,不觉得很愚蠢吗?”

    与一个肆意妄为的疯子谈交易,让他做一个好人。

    真够可笑的呢。

    “你这样一说,好像的确是有点。不过我还是想问傅先生一句......”

    姜予安顿了顿,学他的模样歪着脑袋笑睨着他,“傅先生在水里救我的时候,你又在想什么呢?”

    倘若当真是一个无心无肺的恶魔,又何必在生死攸关的时候,对人类施加援手呢?

    如此一想,不也挺可笑的么?

    傅聿城只轻嗤:“你都说了我是一个疯子,疯子在做什么的时候,自然是随心所欲,又哪里会去多想。”

    “嗯,也是。”

    姜予安赞成地点了点头,“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,当时傅先生是出于本能地想救下我呢?”

    “如果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,你选择的答案是救人,而不是将我踩在水里,那么我是否可以凭借你的行为来揣测,你也并非是一个全然的恶魔呢?”

    四目对峙,山洞中的气氛也因为两人的目光而变得有些微妙。

    傅聿城额前的水滴依旧在往下滑,不过这次他倒没有随意抹去,而是任凭它继续滴落。

    从他的眉骨,顺着面庞落到下颌,最后落入他的脖子里,彻底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意义么?”

    他淡漠道。

    本能保留着一丝人性,可是再清醒的时候他仍然选择做一个恶魔,不是更可怖?

    姜予安只弯唇,“自然是有的,至少证明我回头救下的,是我的同类,而不是其他的生物。”

    她拿起那块洗干净的棉布,对傅聿城指挥。

    “把你衣服掀起来。”

    那伤口必须处理一下,再不处理,恐怕周围的腐肉会更加严重。

    姜予安没有那个把握和胆量把他伤口周围的腐肉剔除,但是简单把周围的污秽清晰一下还是可以的。

    看傅聿城的精力,再坚持一下撑到明天白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。

    等明天白天,她再想办法把他带出山。

    这伤,必须得去医院了。

    再拖下去,彻底腐烂,再引起发炎,身体其他器官会不会受到影响都未可知。

    “掀我衣服啊?”

    傅聿城贱兮兮地没动,只懒懒地溢出一声低笑。

    姜予安面无表情,原本在计划明天如何存储食物和水,陡然听到这话,思绪也被打断。

    她抬眸,凉凉地扫了他一眼,拿着手上的棉布凑过来。

    “傅聿城,我似乎还有点话忘记告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