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瞧着瘦小了些。”
若是在得知他们的年纪之前，洛泠音还有些迟疑，那此时，洛泠音就只剩下忧心了。
凌威看上去比万万也大不了多少，凌若比万万大一岁，可看个头，竟比万万还要矮一点的。
没有家人的两个孩子，在这世道，如何活得下去。
“你们想要跟着我，倒也不是不行，只是有件事，得叫你们知晓。”
洛泠音转头看了夜衍之一眼。
夜衍之知晓她要做什么，只点了点头，表示赞同。
“我们这一去，是去京城，路上可能会遇到麻烦，需要隐姓埋名，你们跟着我们，随时都有可能丧命。”
洛泠音并不觉得和两个孩子说这种话太残忍了。
她若是什么都不说，就任由这两个孩子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，那才叫残忍。
凌威转头看了妹妹一眼，拉着妹妹朝着洛泠音磕了个头，“奴才愿意跟随夫人上刀山下火海！”
这满心赤诚倒是叫洛泠音心中熨帖了许多，不由失笑道：“倒也不至于需要你们上刀山下火海。”
在马车上，洛泠音和夜衍之乔装打扮一番。
从凌王和凌王妃变成了一对寻常夫妻。
夜衍之化名温青然，是个进京赶考的学子。
洛泠音化名尹灵，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孩子和体弱多病的小舅子尹栩上京。
至于两个孩子，也化名为温威和温若。
为了掩人耳目，离开清风镇之后，一行就改走了水路。
“娘子，这边走，小心些。”上船时，夜衍之动作再自然不过地朝着洛泠音伸出手。
别的不说，那一声娘子差点把洛泠音三魂七魄都震出去。
洛泠音一脸骇然地看着夜衍之，用眼神质问：你发什么疯？
夜衍之却好像没有察觉到洛泠音的质问一般，还保持着要扶洛泠音上船的姿势，一边和边上的船客笑道：“我娘子没出过远门，让大家见笑了。”
面对一众船客善意的笑容，洛泠音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了。
谁没出过远门？谁让大家见笑了？
她装作娇柔地将手送到夜衍之的手上，趁着众人不注意，恶狠狠地瞪了夜衍之一眼，手指甲也骤然用力，在夜衍之的掌心处留下一个小小的月牙。
夜衍之神色未变，恍若没察觉到洛泠音的突袭一般。
林珝在后边看着他们两个的明争暗斗，微微垂下眸子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。
这是商船，正值赶考的年月，商船上有不少背着行囊上京赶考的学子。
船长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。
搭载读书人，总比寻常跑船时候能躲赚些银钱。
且读书人爱面子，船上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又祥和的。
上了船，洛泠音就听见船长和船在说这趟船跑得一定比往常更安心的时候，洛泠音就忍不住多看了夜衍之一眼。
凑到夜衍之的耳边，轻声说了一句：“这船长若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，怕是能直接把你从船上撅下去。”
这话倒是玩笑话，不过夜衍之就是个是非人，这是千真万确了。
夜衍之偏头，睨了洛泠音一眼，“你我，彼此彼此。”
洛泠音的好心情就这么被夜衍之一句话给打破了，“我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说着，她率先回了船舱。
船上被分割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房间。
洛泠音和夜衍之既然以夫妻的名分在外行走，自然没有要两间房的道理。
凌威和凌若两兄妹自认为是下人，哪怕现下是在假扮洛泠音和夜衍之的一双儿女，但行事还是谨小慎微。
但他们年纪尚小，也不好单独一间房，就只能委屈林珝和烬月带着兄妹两个一起住。
夜衍之看着洛泠音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，见她进了船舱，才匆忙招呼一声，“娘子，等等为夫啊！”
“砰！”地一声，洛泠音猛地将船舱的门甩上。
夜衍之撇了撇嘴，轻声嘀咕了一句：“什么脾气！”
他推开舱门进去，洛泠音已经在收拾东西了。
见状，夜衍之又忍不住感慨一句：“有妻如此，夫复何求？”
洛泠音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，转头，气势汹汹地朝着夜衍之走过来，“夜衍之，你没毛病吧！”
“姐姐。”林珝的声音从门外响起。
洛泠音递给夜衍之一个“你最好消停一点”的目光，这才转身去开门。
林珝带着凌威和凌若站在门口。
“我想问问……”
“进来说吧。”洛泠音让开一个位置，让林珝带着两个孩子进门。
夜衍之的目光凉了凉，落在林珝的身上，像是要将林珝整个冻住一般。
林珝心下略有些紧张，就想着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，也好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。
然而，他才要开口，就听见门又一次被敲响。
他生无可恋地转头看过去，谁呀！
洛泠音推开门，就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门口，“冒昧打扰了。”
“在下方士兆，江南人士，见兄台亦是读书人，故而冒昧前来叨扰。”
洛泠音转头看向夜衍之。
夜衍之别扭了一瞬，就站起身子，“相逢便是缘分，方兄进来说话吧。”
“有劳。”方士兆朝着给自己开门的洛泠音道了声谢，这才进了船舱之中。
“我瞧着兄台在清风镇上船，可是清风镇人士？不知兄台师从何人？”
方士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，夜衍之也是个礼贤下士的，两人勉强算是相谈甚欢。
倒是可怜了林珝，想和洛泠音说的话，一直没说上，人家有客人在，他也不好起身就走。
幸而他现在的名分是洛泠音的弟弟，留在这里在身份上还不算太尴尬。
洛泠音给夜衍之和方士兆送了茶过去，见方士兆脸色不太好，便随口问了一句：“方公子可是水土不服，有些晕船？”
方士兆闻言，面露讶然，“贤嫂还会瞧病？”
“略通一二。”洛泠音看了方士兆两眼，“可惜，船上没有药物，不然你这症状，也是可解的。”
方士兆倒是洒脱，他摆摆手，“说来也是我自己的毛病，我虽然生在水乡，却是坐不得船的，此番进京赶考，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，才不得已走了水路。”
“不过为了预防这种状况，我已经提前了一月从家中出发，到京城也还能有些时间修养，想来也不会太耽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