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是父皇允许欧阳秀然随意挑选皇子呢？”夜衍之偏头反问，又着重加了一句：“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北仓皇子。”
烬阳忽然面露惊骇，“这……”
“没什么不可能的。”夜衍之心底微微寒凉。
所以，父皇此举，还是为了给夜霖之铺路吧。
“他，还真是一个好父亲。”夜衍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。
只是这笑声中，却有几分寒凉。
虽然他并不需要，可看着父皇费尽心思地替夜霖之铺路，再想到自己从小因为断腿丢了他的颜面，被送到九仓山，孤零零一个人长大。
这样的对比，让他心中越加悲凉。
纵然夜霖之以最快的速度将欧阳秀然送到医馆。
纵然欧阳秀然只崴了脚，擦破了点皮，并未伤到五脏六腑。
但欧阳秀然也实在不是一个会吃亏的。
尤其是马车里那句“什么人，竟然敢惊扰孤的马车。”欧阳秀然可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次日一早，就让南离国使臣入宫告状去了。
陈休一大把年纪，在北仓国的早朝上哭得稀里哗啦的，总而言之，就只有一个请求，求北仓皇帝为他们家公主做主。
安庆帝脸色铁青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，将夜霖之骂了个狗血喷头。
夜霖之垂首立在中间，接受着安庆帝的批判，双手紧紧攥成拳头，脖子上青筋暴跳。
他不懂，明明是欧阳秀然忽然冲出来，冲撞了他的马车，为什么最后错的人反倒成了自己！
当然，安庆帝也不只是喝骂了夜霖之一通，听说欧阳秀然的随从戾气消失，他也让人彻查此事。
街上不少人都在传是妖怪作祟，说欧阳秀然妄想夜衍之，活该如此。
但洛泠音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猜想，趁着午饭时，她询问道：“昨晚的事情，是你做的吗？”
夜衍之愣了一下，洛泠音这敏锐度倒是比大家都高。
所有人都在认为是妖孽作祟的时候，只有洛泠音一人猜到这事儿是他安排的。
不过他并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能够瞒得过洛泠音。
他没有正面回答，只道：“我问你，经历了昨天的事情，你还执意要与我和离，将王妃之位让给欧阳秀然，让欧阳秀然做了孩子们的继母吗？”
洛泠音又一次想到了，昨天宫宴上，欧阳秀然一口一个没规矩的教训三个孩子，三个孩子被她训斥得连嘴都张不开的模样。
还有昨天回来时，马车上，三个孩子那惊恐的模样，他们抱着夜衍之和自己的胳膊，问那个女人以后是不是要做他们的继母时，那小心翼翼的恐慌。
这一桩桩一件件，还历历在目。
一想到自己疼宠了六年的孩子，以后就要在那样的继母手底下讨生活了，洛泠音的心中，忽然满是不忍与不舍。
她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学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。
他们现在就很好，没有必要为了取悦别人去学规矩。
这一点，夜衍之也是认同的。
太后和皇上皇后也喜欢他们这样纯澈没有经过污染的模样。
既然如此，这就证明她是对的。
她会让孩子们健健康康的长大，不会让他们走歪路。
她觉得这就够了。
可欧阳秀然，明显觉得这样不够。
也不知道，她是真心教导孩子们规矩，还是只是想要为难孩子们。
但她知道，不管是哪一个原因，都是她不愿意让孩子们去走的路。
面对夜衍之的问题，洛泠音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，不让欧阳秀然做孩子们的继母，她就不能和夜衍之和离。
故而，她只能沉默。
在夜衍之眼里，沉默，就已经代表了答案。
夜衍之心下逾越，给洛泠音夹了好几筷子菜，“快吃饭，吃完饭我带你去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一下。”
以后，就是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了。
只要想想，夜衍之都忍不住开怀。
欧阳秀然的腿被包扎起来，看上去有点吓人。
“昨夜，是本王一时倏忽，让公主受惊了。”夜衍之坦白。
欧阳秀然猛地瞪大了眼睛，“你，你害我？”
“为什么？你就不怕我回国告诉父皇？”
夜衍之耸耸肩，“本王这就让人准备马车。”
他上前一步，来到欧阳秀然身前，目光在欧阳秀然的伤腿上流连了一会儿，才意味深长道：“只是从北仓到南离，山高水远，也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命能活着见到南离王。”
“你！”欧阳秀然猛地瞪大双眼，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图穷匕见，夜衍之转身拉着洛泠音在桌边坐下，“本王想做什么，公主不清楚吗？”
“本王从来就只有一个诉求，请公主另嫁他人，本王此生，只有泠音一个妻子！”
欧阳秀然没想到，自己都受伤了，还要被恐吓，还要被塞狗粮。
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惨了吧。
“这一次，公主可愿意答应本王的提议了？”夜衍之声音发冷，身上也散发着阵阵寒意。
坐在他身边的洛泠音诧异地看了夜衍之一眼，古怪，太古怪了，这人好像变了性子一样？
“公主可要想好了再说，毕竟腿有两条，命却是只有一条的！”
夜衍之的语气，骤然温和下来，听不出半点威胁，可在欧阳秀然的耳朵里听来，却好像是来自地狱勾魂使的催促。
“我答应！”欧阳秀然不敢再迟疑。
罢了，就算是再有能力，再有趣的男人，又有什么用。
男人有的是，命可只有一条。
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，不要也罢！
得到满意的答案，夜衍之勾唇一笑，“公主早些答应不就好了，何至于闹出这样一遭呢。”
夜衍之站起身，拉着洛泠音的手，“公主好生修养吧，本王和王妃就不多打扰了。”
欧阳秀然只想让他们快点走。
回去的马车上，洛泠音终于问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，“你此番行事，不似往常。”
她从未见过夜衍之行事如此狠辣。
夜衍之抓着洛泠音的手，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，“可她触碰到本王的逆鳞了。”
“逆鳞？”这男人还有逆鳞呢？龙子只是个说法好吧，他又不是真的龙，怎么会有逆鳞。
“你和孩子们啊！”夜衍之抬手，在洛泠音的脑门上敲了一下，看着洛泠音的目光之中，却满是柔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