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？”没了老庄主和夜霖之遮遮掩掩的阻拦，夜衍之顺利达到洛泠音身边。
洛泠音双手死死扣着棺木的边缘，手上青筋暴跳，指节发白。
紧紧咬着牙，她正在压抑着怒火。
为什么？
夜衍之顺着洛泠音的目光看过去，就见那两人身上都是被野兽啃食过的痕迹，已经看不清面目了。
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更换过了，正是他和洛泠音的衣物，只是，那衣服穿在这二人身上，并不合身。
他们明知道这两具尸体不是他和洛泠音，却为了能够回京交差，找来了替换。
但见夜霖之方才的模样，是真的相信他和洛泠音已经死在外头了。
所以，夜霖之其实巴不得他和洛泠音能够曝尸荒野无人收尸。
好狠的心思。
“咔嚓”轻微的一个响动在夜衍之身侧响起。
他骇然转头看过去，就见洛泠音竟然生生将她手底下那块木头从整体的棺木上掰了下来。
不对！她不是因为夜霖之要害她曝尸荒野而生气。
那就是因为，这两具尸体了。
“你，认识他们？”
洛泠音满目悲凉，“你也认识。”
他也认识？夜衍之蹙了下眉头，他在这清风镇没有认识的人啊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。
不对！还有几个，不算认识的恩人。
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洛泠音。
洛泠音艰难的点头，没错，这两具尸体，正是昨天夜里收留了他们的小夫妻两个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洛泠音伸手指了一下那小媳妇的右手。
夜衍之看过去，这才发现，那小媳妇的右手上，有六根手指。
“这两人身上，带着皇室之物。”夜霖之上前来，似是完全没察觉两人的悲痛一般。
“当时孤也是被此物给骗了。”他探手入棺材，将小儿子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，又将小媳妇头上的钗环簪子都摘下来。
“这玉佩，是象征皇室身份的，还有这金簪，孤记得，是三弟妹初入皇宫时，皇祖母所赠。”
洛泠音合了一下双眸。
她本想留下一些东西以感谢这一家人，却没想到，竟然因此害了他们。
夜衍之见她愧疚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这不是她的错，要怪就只能怪夜霖之心狠手辣，找不到他们，竟然那无辜之人做筏子。
洛泠音缓缓长出一口气。
夜霖之一掌拍碎了那棺木，冷声厉喝：“既然三弟和三弟妹都在这里，那这两具尸体，定是偷盗皇室之物的贼子了。”
“来人，将他二人碎尸万段，曝尸荒野！”
原本该给夜衍之和洛泠音的下场，转手送给了他们的替代品，也能消一笑夜衍之心头的怒意了。
没了棺木，两人的尸身落在地上，砸在破碎的木材上，还有些碎木刺入两人的身体。
“住手！”洛泠音双目赤红，“此物，乃是我与王爷送给他们夫妻二人的！”
夜衍之“哦？”了一声，却摇摇头，“三弟妹，孤知晓你医者仁心，最是心善，但有些人，不配你这般善待。”
“就说这两人，他们明明偷了你们的东西，本就是罪无可赦，三弟妹大可不必为他们遮掩。”
说完，夜霖之手一挥，招呼僵在原地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，生怕打扰了这些贵人斗法的下人，“还愣着干什么，还不赶紧把这两个贼子拖出去！”
“我看谁敢！”洛泠音踢飞一个反应最快的下人，拦在两具尸体前，目露狠厉，像是一头护食的母狮子。
“三弟妹，这两人都是贼子，偷盗皇室之物，按律当诛三族，孤看在三弟和三弟妹的颜面上，只将他二人曝尸荒野，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。”
夜霖之声音轻柔，像是在诱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般。
可洛泠音不是小孩子，如果不是眼下境况不对，她甚至想将夜霖之弄死。
“我说了，那东西是我给他们的，不是他们偷盗的！”
“三弟妹……”
夜霖之还要再劝。
夜衍之上前来，“皇兄，王妃说的没错，这东西，确实是我们给他们的。”
“三弟这是何意？”夜霖之面露不善，“是成了亲，就连皇兄的话都不听了？”
夜衍之面上平淡：“昨夜我们在雨中迷失了方向，是这夫妻二人留我们在家中避雨，我们当时没带银两，便将贴身之物留下以示感谢。”
夜霖之闻言，便面露无奈，“三弟，你们真的被他们骗了！”
“不过是避雨，如何需要付出这般多的酬劳？”夜霖之将从尸体上扯下来的东西都送到洛夜衍之面前。
“这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，三弟你不知民间物价，被他们骗了，这些东西，买他们那宅子都能买上百处了，不过避雨，何须这么多啊？”
“定是那两人阴险狡诈，骗了三弟与三弟妹。”夜霖之再转头看向那两人，还已连解气道：“如今叫他们丧生野兽之口，也算是老天开眼了！”
说着，他又招呼下人，要将这两具尸体碎尸万段曝尸荒野。
洛泠音挡在两人尸身前头，不让任何人靠近。
夜衍之见状，也上前来，“不论他二人是何原因收留我们，当时的心是好的，也是我们的恩人，既是恩人，便请皇兄恕罪，我们不能让恩人落得凄惨的下场！”
洛泠音看着夜衍之拦在自己面前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坏。
夜衍之又朗声道：“还请皇兄将这二人的尸身交予臣弟好生收敛。”
“三弟，他们都是贼子，按律当诛！三弟当真要为了两个欺骗你的贼子与皇兄为难吗？”
夜霖之身上隐隐散发着怒气。
寻常情况，夜衍之是不会与夜霖之正面冲突的。
便是遇到这样的情况，在自己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之前，也是不会反抗的。
可此时，即便他没有看洛泠音，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怒气和悲伤。
若是不能将这尸体带回去，她怕是要失望了吧。
“皇兄，臣弟已经长大了，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决断，还望皇兄莫要插手！”
夜衍之扯了扯唇角，“好，好！”他点点头，退后两步，“三弟，请吧。”
老庄主万分不愿的情况下，还是叫下人帮忙将两人的尸体收敛了。
洛泠音路过夜霖之身侧时，似是悲痛欲绝，脚步踉跄了一下，不小心刮带了夜霖之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