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公子。”顾明舒开口，打断他的沉思。
“嗯？”风墨白声音有些喑哑。
刚沉浸在回忆中的他，情绪一时无法抽离。
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怕吓到面前的小姑娘，他唇角挑起，问道：“可是想通了？决定投入我温暖的怀抱了？”
顾明舒皱起眉头，把披风递还给他：“谢谢你的披风。”
风墨白将披风接过来，又在披风里翻了翻，取出一瓶药递给她：“这么粗心，药都没发现？”
顾明舒解释：“你的东西，我不乱翻。”
风墨白将披风系到身上：“非要我说是给你的，你才肯用么？我的东西，你本就可以随意使用。”
顾明舒默然不语，很显然，这个话题又使得她不知如何应对。
风墨白岔开话题：“准备什么时候前往阴山？”
顾明舒道：“我已经去信嫂嫂们，待七嫂和六妹休整一两日，我们便出发前往阴山。”
风墨白欣慰道：“这一刻你们已经等了很久，总算要实现了呢！”
顾明舒问他：“昨夜城墙之上挂着的百姓中，是否有你安排的人？”
风墨白默然片刻，如实道：“有，里面许多人，都是我的死士。”
顾明舒忽然跪到风墨白面前，哽咽道：“明舒拜/谢风公子大恩。”
适才，她把事情捋了一遍。
想清楚所有关窍后，她也明白，风墨白安插的人对顾家来说，究竟有多重要。
当时的情况是，就算她预料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，她也没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安排这样的人，为顾家军攻城提供一个合乎正义的借口。
一旦她选择不顾百姓的死活强行攻城，那么上头就会抓住惩罚她、惩罚顾家军的借口。
但因为风墨白安排的人挑头，本该惧怕死亡、哀求大军救命的百姓们，都变成了慷慨就义的英雄。
天下人不会骂她心狠手辣，只会感动于东陵将士与百姓万众一心，甚至还会传出一段亘古佳话。
她站在正义的一方，上头又有什么借口惩罚她，惩罚拼命的顾家军？
风墨白将她扶起，迅速向后退了一步，好似生怕唐突到她：“你与我，客气这些做什么？”
这一份份恩情，怎么能不客气呢？
顾明舒起身，再次问他：“你如何得知，北燕人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？你又在什么时候，布下这一招棋子？”
适才说真话，顾明舒也不曾相信。
风墨白当然不能说，前世霍世勋并未出兵，小姑娘拼着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收复平城，却因为这样的事情，导致阴山变成禁域。
而顾家男儿的尸骨，与那八万将士，永远地弃尸阴山谷中，成了小姑娘心底永远的遗憾。
所以他私底下安排了这样一批死士。
事实上，从头至尾，他都没有过多干预，只是在关键的时刻，做恰到好处的事情。
因为他知道，眼前这倔强的小姑娘，就算没有他帮忙做好一切，也会扶摇直上。
他不会挡住小姑娘前进的路，但会默默陪在身边，雪中送一盆碳，至暗时送一束光。
但是，携着报恩之心而来的他，说着那一句句看似不着调的话，怎么说着说着，那些话就掺杂真心了呢？
风墨白按捺住越跳越快的心房，温柔笑道：“我是神仙，有预知能力。”
顾明舒淡声道：“能否正经点？”
风墨白敛住神色，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：“北燕人的手段，向来都阴损，我料想他们会采取极端的方式。”
“于是在你派出江辞前往北燕时，我也与部下死士取得联系，让他们随机应变。”
“歪打正着，他们应付了这一次的突发状况。”
顾明舒再度问他：“你究竟是何身份，为何豢养死士？”
风墨白抖了抖袖子：“就我这容貌，这才情，这本事，这气度……肯定生于钟鸣鼎食之家。”
“尽管家破人亡，但父辈积累的财富还在，豢养死士很奇怪么？”
顾明舒又道：“你还是不肯透露你的身份？”
风墨白站在她面前，好似在认真探讨问题：“无论我是什么身份，我都是你看到的风墨白，难道我身份变了，我就不是我了么？”
顾明舒道：“我并非这个意思。”
风墨白道：“但凡你有要求，我都会毫无条件答应，但凡你有疑问，我都会毫无保留解答，唯独身份这事，抱歉，这是我不想提及的隐私。”
顾明舒瞪了他一眼：“自说自话，上一个问题，你就没有认真回答过我，还扯什么前世姻缘。”
风墨白再度保证：“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！”
顾明舒没有听他狡辩，转身走下了城墙。
风墨白听着她的脚步声，唇角复又高高挑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