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明舒闻言眉梢一动，美丽的面孔，一如往常那般波澜不惊。
只是眼底的眸色，在风墨白话音落下后由浅转浓。
她愣愕不已，这般突然，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由始至终，风墨白一直都在，就像天空有星有月，世间有山川大泽花鸟虫鱼那般理所当然。
风墨白会离开这个问题，她从未仔细想过。
所以当她听到风墨白的话，竟是愣住了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风墨白又重复一遍。
廊前风过，吹得几盏灯笼左右飘摇，忽明忽暗的光照见他唇角淡淡的微笑，只是那笑，很快又隐于苍茫的夜色之中。
顾明舒的神思被拉了回来。
她于风墨白的不远处静静站着，目光透过烟云薄雾落在风墨白身上。
她知道风墨白的离去，必定有他自己的缘由。
她不是孩子了，不会因为风墨白要离去便不依不饶，纠缠不休，更不会阻止风墨白离去。
只是不知为何，那一句“好”在唇齿间兜来转去，却怎的也无法说出口。
她就这么沉默着，许久都没有开口。
风从遥遥天际的吹来，掠过雾凇花树，擦动冰晶的声音呼啸若吟。
最后，顾明舒终于道了这样一句：“一路珍重。”
说话之间，似有一道目光攫住了她，带着审问的意味，仿佛能将她剖开，令她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，一览无遗。
顾明舒吓了一跳，抬眸搜寻那道目光的来源，却只见风墨白站在不远处。
四下寂静无声，风吹拂在他披风的毛领子之上，愈发衬得他气质高洁，风华雅然。
是个淡雅出尘的男子，偏偏又十分高贵，就像那云端之上的神仙，令人觉得高不可攀。
也是默了许久，他抿着的嘴角悠悠挑起：“不留我么？”
顾明舒的声音轻若耳畔的风：“你离开必然有不得已离开的理由，我不能抛下一切去帮你解决问题，但我也不能够阻止你，否则就太自私了。”
风墨白撑着竹竿，无论需不需要，这根油光锃亮的竹竿，他总是片刻不离身。
“我却希望，你能够自私一些。”他的声音更轻，带着一种独特的冷，悠悠然响起，一字字清彻入骨。
但因为太轻，所以让人抓不真切。
好似他的声音，隔着千山万水，沧海桑田。
顾明舒没有听清楚：“嗯？你说什么？”
风墨白轻喟一声：“我舍不得离开，手脚像是被捆住一样，哪怕只是挪动一点点，心都是疼的。”
顾明舒笑了：“真是离谱，你不是手脚被捆住了吗？关你的心什么事？”
风墨白上前一步，脸上绽出笑容。
他低声说话，嗓音沉沉：“那是因为，捆住了我手脚的是对你的不舍，而令我心痛的，是离你越来越远的距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