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明几净的vip病房。

    靳翊谦脸色冷厉地坐在外间沙发上,墨黑色衬衫衣袖被挽起,晾出他小臂上纱布包扎的伤口。

    “靳先生,都查清楚了,是二少爷买通了老宅的一位厨师,这才得了机会。”

    武铮不敢隐瞒将所有事情都说得清楚,他是靳翊谦最倚重的保镖,做事向来稳妥。

    可这次,他竟然连这么大的纰漏都没能察觉:“靳总,是属下办事不力,还请您责罚。”

    靳翊谦没有说话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,他才抬头,晦涩不明地看向病房里间,那一抹正安静睡着的娇小身影。

    “手表呢,查清楚了没有?”

    靳翊谦目光戒备地落在那块白色手表上,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,一不留神就会步入深渊。

    况且,林念初出现的实在蹊跷。

    武铮也不敢怠慢,连忙递上所有资料:“已经检测过了,就是块平常的智能手表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又补充:“只不过,这块手表是针对特殊夜盲患者设计的,必须要使用者的虹膜验证,才可以正常使用。”

    难怪他怎么也解不开。

    靳翊谦眉心微皱,眼底寒霜仿佛褪去了些。

    但是。

    如果是夜盲,那昨天,她是不是根本就没看清他的脸?

    靳翊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有些心烦意乱,如果那丫头不记得他的样子,明明能省去不少麻烦。

    他不耐地翻开资料,好巧不巧,目光直直落在手表购买人那一行。

    靳翊谦不禁眉峰微拧:“魏宇辰?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魏家实业少东家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武铮早就查得一清二楚:“靳先生,您带到医院的这位小姐,正是林振成的长女林念初,她自小与魏家公子定有亲事,只不过这位林小姐......”

    他说着,有些迟疑:“她......脑子有点不太好,所以很少有人提及这桩婚事,更不会提起她。”

    “林振成的长女?”

    靳翊谦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,皱起眉头:“我记得,林家只有一个女儿。”

    武铮点点头:“是,林家对外的确是这么说的,但事实是林振成与前妻也生有一女,不过他看上去并不愿意承认。”

    靳翊谦丢开文件,脸色阴沉讽刺:“不承认女儿,还想着商业联姻,林振成倒是会做买卖得很!”

    卖女求荣的算盘,他打得可真干脆。

    靳翊谦对林振成并不了解,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前夫人,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个名字。

    楚蔚是个医生,医术精湛,家世显赫,她这一生都高歌猛进,唯一犯了一个错误,就是嫁给林振成。

    她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,但对方可能连她的墓地都想好了。

    楚家败落是林振成蓄谋已久的,他低价抛售股权变现,事业稍有起步就带着情人登门入户。

    楚蔚可能也是没了什么盼头,没多久就去世了,就连她的身后事,都是她母亲处理的。

    靳翊谦小时候经常听爷爷念叨楚蔚,他说自己有一次病重住院,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最后,就是楚蔚主刀了他的手术。

    老爷子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,全是因为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医生,有关她的事就会留一些。

    只是,他可能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楚蔚居然还有一个女儿。

    靳翊谦抬腿走到病床边,女孩儿好看的眉心紧紧拧着,眼睫沾泪,眼尾曳着淡淡的红。

    沉默须臾,他俯身,将那手表重新戴回林念初腕间,又放了个文件袋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。

    高额的财产赔偿,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弥补方案。

    “安排医护好好照顾着,再去买一盒奶糖给她。”

    靳翊谦从没有亏欠过别人什么,还是头一次对旁人觉得有些愧疚。

    他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:“关于这件事情,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闲言碎语,等她醒来,除过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之外,其余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同意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林念初做了一个挺长的梦,醒来时眼角还坠着泪珠,她恍惚有片刻失神,目光迟缓地四下打量着。

    很白。

    到处都是晃眼的白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跑医院来了?”

    林念初抬手敲了敲额头,她撑着力气想要坐起来,结果不小心扯到了某一处伤口。

    脑子轰的一声。

    时断时续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起。

    她上错了车,被人强,又被人打晕。

    “混蛋,我一定要你牢底坐穿!”

    林念初苍白的脸颊上怒意赫然,她掀了被子就要下床,却被人及时地拦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小姐,您身上有伤,还不能乱动。”

    一身白色的小护士急匆匆跑进门,赶忙将她重新扶回被子里:“我这就请大夫过来,您千万不要离开。”

    林念初又气又疼,脸色难看到了极点,意识到自己可能连走路都困难,她咬牙发了个消息出去。

    ——按着定位,滚过来接我!

    刚摁掉手表。

    几位医生拿着病历夹进门,他们个个谨小慎微,问诊事无巨细。

    林念初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,反正她是个傻子,傻子还怕什么丢脸和难以启齿。

    她傻里傻气地盯着医生:“医生叔叔,我不记得了,我是生病了吗,谁带我来医院的啊?”

    医生什么都不可能说,干脆装聋:“小姐,您身上的撕裂伤,还需要按时吃药,以避免感染。”

    林念初攥了攥手掌,不死心地又问:“什么是撕裂伤,我为什么会受伤?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一众医生面面相觑,为难不已,他们无法跟一个智力障碍的人讲生理,更不可能告诉她任何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个小护士赶紧出来救场,她拿起桌子上的奶糖和文件,笑眯眯地走到林念初身边。

    哄骗小孩子一样:“小姐,您是不是喜欢吃糖啊,有人给您留了很多很多钱,都可以拿来买糖吃的。”

    林念初看着那一沓纸,想杀人的心都有,那个男人以为拿点臭钱就能打发她,简直白日做梦!

    林念初竭力平复着心里的怒火,但想到这些东西上也许能查出对方的身份,她立时佯装出惊喜贪慕的模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