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三年,婚床两侧的被褥始终泾渭分明,于婉清坐在梳妆台前,指尖划过丝滑的黑色蕾丝睡衣边缘,镜中的女人眉眼精致,可那双漂亮的杏眼深处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长发松松挽起,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,这是她精心挑选的款式,既能展现身段,又不会显得过于主动。
今晚陆尘难得回老宅过夜,按照母亲临终前的嘱托,他们本该像寻常夫妻般相处,可三年来,于婉清始终无法跨越心里那道坎
——
她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,那个三年前远赴美国、如今即将归国的李家大少爷,李有为。
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,沉稳而缓慢,于婉清连忙躺回床上,拉起薄被遮住半腰,闭上眼睛,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。她能清晰地听到陆尘推开房门的声音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,那是他在戏班宿舍常用的廉价香皂,和于家老宅里昂贵的香薰格格不入。
陆尘走到床边,目光落在妻子身上。三年来,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疏离。她总是这样,看似顺从,却在不经意间竖起满身尖刺。他清楚地记得,新婚之夜,她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睡在客房;去年他重感冒发烧,她只是让佣人送了杯姜茶,连卧室门都没进过。此刻她穿着性感睡衣躺在床上,眼底却没有半分情意,只有刻意伪装的温柔,那模样,像极了想要用糖衣包裹毒药的猎手。
早点休息。
陆尘的声音没有波澜,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蜷缩一夜,也没有靠近那张足够容纳两人的大床,只是转身拿起沙发上的薄毯,径直走向书房。门轻轻关上的瞬间,于婉清睁开眼睛,长舒一口气的同时,心里又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。她知道自己又一次
得逞
了,可看着空荡的床沿,却没有半分轻松。
这样的夜晚不是第一次,三年来,陆尘总是这样,从不强求,从不抱怨。于婉清有时甚至会想,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这段婚姻,不在意她这个妻子。可每次看到他在戏班被师父责骂时默默忍受的模样,看到他为了省几块钱徒步走十几里路回家的背影,她又觉得,或许他只是太过懦弱。
陆尘靠在书房的椅背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。那是年轻时练拳留下的印记,也是他不愿提及的过往。二十岁那年,他孤身闯入仇家山庄,为父报仇,一手
大荒囚天指
震慑江湖,成为武道巅峰的存在。可就在他以为能给母亲安稳生活时,却发现母亲被仇家重伤,时日无多。临终前,母亲攥着他的手,再三叮嘱他要去于家,要和于家大小姐成婚,要好好过日子,不要再沾染江湖恩怨。
为了母亲的遗愿,陆尘收敛了所有锋芒,卸下了一身武艺,甚至主动戴上了重达万斤的玄铁护腕和护腿。那玄铁是他特意寻来的,足够压制他体内的内力,让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,甚至因为玄铁的重量,连走路都显得有些不协调。他以为这样就能安稳度日,却没想到,这段协议婚姻,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。
第二天清晨,于婉清早早起床,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
——
小米粥和水煮蛋。陆尘穿着洗得发白的戏服,正弯腰收拾着昨晚被风吹落在院子里的落叶。他的动作有些笨拙,玄铁的重量让他每弯腰一次都显得格外吃力,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青石板上。
今天戏班有演出
于婉清拿起鸡蛋,语气平淡,像是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嗯,师父说今天让我上台试试,扮演一个身患绝症的书生。
陆尘直起身,声音依旧温和。他知道于婉清对他的戏班工作向来不感兴趣,所以没有多说,只是将收拾好的落叶装进竹筐。
于婉清没再说话,快速吃完早餐,拿起包准备出门。走到门口时,她无意间瞥见陆尘放在玄关的剧本,封面上
绝症书生
四个字格外醒目。她脚步顿了顿,心里莫名一紧,却还是咬了咬牙,转身离开了家。
陆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他知道于婉清对他始终有偏见,觉得他只是个没本事的戏子,配不上于家大小姐的身份。可他不能解释,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,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。
到了戏班,师父老孙正站在戏台前训斥其他弟子。看到陆尘来了,老孙的脸色缓和了些:陆尘,过来试试戏服。今天这场戏很重要,台下有不少大人物,你可得好好表现,别给我丢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