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范监丞多虑了，不过还请范监丞说话注意些！”季修平忍着怒气道。 范鄂嗤笑，回头看了眼与其一同吃饭的几个同伴，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，他再回头依旧是笑容满面，然而开口的话却令人极其不爽。 只听他道：“季兄，要说注意合该你注意啊！怎么，这是还没长够记性？啧啧，看来当年之事季兄这是依旧耿耿于怀呢！可没办法，事实就是事实，改变不了的！” 范鄂的话过于直接赤裸，以至于季修平没忍住，直接回怼了过去：“范鄂，当年之事真相如何，你该比谁都清楚！” 范鄂撇撇嘴：“我是清楚啊，何止我清楚，大家都清楚啊！众目睽睽之下，季博士与那……” “范鄂！”季修平用力咬牙，下意识看了眼盛光远，却忽听盛光远开口问道：“夫子，这位是谁啊？” “他……” “哟，这还有个小豆丁呢！夫子？季兄，这是你学生？啧啧，没看出来，季兄你竟肯放下身段去做一个小豆丁的夫子！”范鄂说着又对盛光远道，“孩子啊，你也厉害，竟会拜季修平为师，你知不知道你这位夫子当年是为何被赶出国子监的？” “范鄂！你……” “夫子！”盛光远忽然喊了一声，清晰又响亮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，“夫子，您看到象牙了吗？” “什么？”季修平愣住，心思都在范鄂这里，一时没明白盛光远话中之意。 范鄂却先他一步问道：“象牙？什么象牙？小豆丁，难不成你遗传了你家夫子毛病，大白天犯癔症了？” “哈哈哈哈！”与范鄂一同吃饭的几人听了他的话，皆纷纷笑起来。 然而盛光远却摇头道：“我家夫子没病，还有，我不叫小豆丁！” “哟，这小豆丁还挺有脾气！”范鄂嘴角讥笑道。 盛光远却不再理他，而是再问季修平：“夫子，您看到象牙了吗？” 季修平：“没……” “哦，原来如此！”盛光远煞有介事点头，“原来这位范监丞同旺财一样，都是吐不出象牙的啊！” 季修平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 “旺财？你家还有叫旺财的人？”见季修平愣住，范鄂直觉这是小豆丁给自家夫子挖的坑，便积极替对方问道。 盛光远歪头看着他，顶着那张懵懂又无辜的小脸，用极为天真的语气回道：“不啊，旺财不是人，旺财是条狗！” 范鄂：“……！” 旁边桌有听到他们说话的人，在愣了一瞬后，有人终没忍住，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 就是原本同范鄂一起吃饭的几人，待回过神后也按捺不住，捂着嘴巴偷笑起来。 “闭嘴！”范鄂怒声冲同桌人吼道，旋即猛地回头瞪向盛光远，“小子，你是不是找死！” 盛光远脖子一缩，像是被吓到般，眼睛里瞬间冒出泪花，一下子嚎了起来：“呜哇哇，这位大叔，你是想要对我下杀手吗？我才七岁，也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，你为何要杀我啊！”“老子！我，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！”范鄂气得忍不住咒骂，视线一转，快速扫了眼因为盛光远这句话而招惹来的指指点点，顿时气得恨不得给这臭小子一巴掌！ 盛光远却依旧维持着哭腔，声音比之前还要更大了些：“你，你刚说我要找死啊！啊！夫子！您刚说他是监丞，那我要去考国子监，万一将来考上了，进了国子监，这位范监丞就要趁您不在弄死我啊！夫子，夫子救命啊！监丞太可怕了！我不想被弄死啊！” 范鄂：“！！” 听了盛光远话的季修平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 他不记得自己有教过这孩子这些，所以，这孩子究竟是打哪儿学的这般能直接将人气死的挤兑话？ 但……真是爽啊！ 而恰此时，茶楼门口陆续进来几拨人，有几个皆是带着孩子。盛光远一点都没收敛声音，也因此，他刚才所说便一字不落地尽数入了那些人的耳，尤其是几个孩子。而这几个孩子皆同盛光远一样，是来此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的，听到这话有胆小的当即打了退堂鼓。 “爹，孩儿怕！孩儿不想去国子监了！”有小孩出声道。 范鄂猛地回头，结果这一回头可不得了，眼前除了几个要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的人家，竟然还有一位御史！ “许，许大人！”范鄂看着正冲着自己瞪眼的许坚，喉结不自觉滚了滚，脸上挤出一丝讪笑道，“您也来喝茶啊！” 许坚盯着范鄂哼了一声，目光落在盛光远身上，又在季修平身上顿了一下，这才对范鄂冷声道：“是啊，我也来喝茶。我若不来，不就差点错过范监丞耍官威的好戏！” 范鄂嘴角僵硬，就是讪笑也差点维持不住：“许大人说笑了！下官，下官这是看到这孩子天真可爱，就想，就想逗弄一下……许大人，下官绝无耍官威啊！还望大人勿怪！” 范鄂说着，双臂一伸，给许坚长长作了个揖，那态度不可谓不真诚。 不真诚不行啊！御史啊！还是这位有“铁面”之称的御史！若是他被许坚参上一本，那他这监丞也就做到头了！ 许坚没说话，只是盯着范鄂脑袋一动不动。 许坚不开口，范鄂就不敢动，就算此刻心里真的想掐死那臭小子，也只能将其藏得丁点不漏，生怕许坚看出来。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，那几个跟着范鄂一起吃饭的人此刻恨不得纷纷找个地缝钻进去，好躲过被许坚盯着。 而就在范鄂因为紧张，冷汗开始滴答往下落时，自许坚出声便不再哭泣的盛光远却突然上前，仰头看了眼对方，随后学着范鄂的样子，深深给对方行了个儒礼。 “学生盛光远，拜见许大人！” 许坚：“……” 众人：“……” 反应过来盛光远在做什么的季修平：“……” 深吸一口气，季修平快步上前，紧紧站在盛光远一旁，亦是对着许坚行礼道，“草民季修平，拜见许大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