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时宜直接上了楼。
周家的人还没来，她走到季娴的病房前，只听到里头周辰一个人压抑的哭声。
医生护士都守在外头，也知道顾时宜这段时间每天来。
见到她丝毫不觉得意外，轻声道：“顾小姐，请节哀。”
顾时宜闭了闭眼睛，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。
“季阿姨……”
她一开口，声音好像灌了铅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。
不像先前每一次来，即使再虚弱，季娴都会给她一声回应。
现在没有了。
那人躺在床上，再也不会睁开眼睛。
“时宜……”
周辰抬起头，眼睛红的厉害，脸上也被泪水糊的乱七八糟。
顾时宜没有说话，只是一步步走到病床前。
季娴睡得很安祥。
在她的脸上，完全看不到之前的痛苦。
她是真的解脱了。
“季阿姨，你辛苦了。希望你下辈子，平安健康，无忧无虑。”
顾时宜轻声说着，话音落下，眼泪也随之落下。
这是她第一次，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消弭。
原来是这样的感觉。
她走到周辰的身边，拍了拍他的肩，低声道：“节哀。”
季阿姨最后这段日子太痛苦了。
现在她终于可以摆脱痛苦，他们都应该要替她高兴才对。
周辰不停地点头，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他这样，也让顾时宜更加难受。
她想说些安慰的话，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走廊响起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和哭声。
是周家的人来了。
最先进门的是周家老太太。
还没看到人，顾时宜就先听到了她扯着嗓子的喊声：“阿娴啊，我的阿娴啊，你怎么就丢下我们走了呢？”
顾时宜寻声看过去。
老太太老泪纵横，看这样子，悲伤也不似伪装。
顾时宜也知道，虽然有矛盾，但周老太太对季娴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。
一左一右扶着她的，是周辰的父亲周磊，另一个，则是盛茵茵。
顾时宜没想到盛茵茵现在就过来了。
盛茵茵也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顾时宜。
两人一对视，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化作了实质开始碰撞。
不仅是盛茵茵，周家的其他人陆续进门后，看到顾时宜，都明显愣了一下。
但眼下情况特殊，他们也不好开口质问。
只能先装作没有看见，装模作样地对着季娴的遗体一顿哭。
顾时宜原本的悲伤因为这些虚假的眼泪，全都化成了愤怒和恶心。
周家来的这些人，除了周老太太，她竟然没有在其他任何人的脸上，看到悲伤。
就连周磊，也只是敷衍地皱着眉。
“看也看了，哭也哭了，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谁也没有料到，周辰会突然开口。
那些虚假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周磊脸色难看地开口：“小辰，你在胡说什么？”
周辰嗤笑了一声，道：“我妈生前一个不来，现在人死了，哭什么哭？一个个真有这么伤心？别打扰了我妈安息。”
周家人虚伪惯了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敞开天窗说亮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