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氏的气势，让二嫂母亲不由自主垂下脑袋。
定北侯夫人也被她吼得一怔，拍案而起，就要冲她大发雷霆。
只有顾明舒注意到，祖父眼底的悲凉与沧桑。
他到底希望在这个时候，旁人就算袖手旁观，也别落井下石。
可定北侯夫人和二嫂母亲的行为，终究是刺痛了他的心。
泉下之人尸骨未寒，孙媳妇的娘家人却要来接走死者的遗孀。
让他们连死，都没有人能好好送一场。
这样的事，让一个老父亲如何承受？
定北侯夫人怒不可遏：“沈氏，你母亲都未敢与我说这番话，你也配？！”
“够了。”
顾惟墉的声音虚弱地响起。
众人止住了声息，莫敢再说一个字。
可还未等顾惟墉说完，便听管事禀报：“相爷，除了大少夫人外，其余几位少夫人的后家都来人了，说是要求见老爷。”
顾家七位少夫人，并不都是京城嫁来的。
可他们家里都来人了，有的则可能是在京中的亲人，而非双亲。
短短一日，来得齐齐整整。
顾惟墉凄凉一笑，声音又苍老沙哑许多：“让他们都进来。明舒，写下放妻书，祖父盖章按印。”
既然不能共患难，不若放走也好。
顾明舒颔首，立即命人备上笔墨纸砚，她就在这花厅内，一笔一划写下嫂嫂们的放妻书。
沈氏双目通红：“祖父！”
顾惟墉摆手：“好孩子，不必多言。”
沈氏不再言语，却扭头抹了抹眼角。
祖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，也要保住这几位孙媳妇。
但他应该没想到，她们的娘家根本不给他这个计划实行的机会。
不一会儿，几位嫂子后家来的人都被迎了进来。
顾惟墉打住她们的寒暄，淡声道：“明舒在写放妻书，你们稍等一会儿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，都没有发挥的地方。
于是，她们只能坐着等候。
然而他们并没有心安理得，反而露出欲言又止的愧疚。
唯有定北侯夫人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，就巴不得大家都知晓，她是胜利者。
可就在这时，顾家六位少夫人，陆续来到花厅之中。
见到自家的亲人，她们喜不自胜。
可当顾惟墉把放妻书盖上章，让顾明舒交给大家时。
俞皎第一个把放妻书撕得粉碎。
她眼泪潸然，伤心欲绝地看向顾惟墉：“祖父，您这是要赶我们走么？”
顾惟墉没有回答，脸上的疲惫显示出他此刻的心痛。
却是定北侯夫人站了起来，呵斥道：“傻孩子！你这是在做什么？母亲好不容易为你争来的放妻书，拿着它你就自由了。”
“等回了娘家，父兄再为你寻一门亲事，顾家这场经历，你大可忘得一干二净，为什么你把它毁掉？”
俞皎难以置信，噙着泪花看向自己的母亲，她问：“娘亲，是您要的放妻书？”
定北侯夫人生气地甩了甩袖子：“不是我难道是他们顾家主动给的？他们顾家不心疼你，想拉着你一起陪葬，可我是你的母亲，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连累致死？”
“皎皎，不要闹脾气，和母亲一起回家，你父亲说顾家不安全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