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骁不怀好意地笑了：“风老弟，你说这场大火会烧多久呢？”
风墨白挑唇：“三万多人，就算用上火油和干柴，怎么也得烧个好几天吧！”
卫骁忍不住大赞：“顾姑娘这招绝啊！把尸体堆在两城之间，再燃起一把大火。”
“既挡住了莲城的北燕驻军趁我们去攻平城时打我们屁/股，又能杀一杀北燕的锐气，让他们军心动摇。”
“真是又绝又妙的法子，我怎么就想不到呢？”
风墨白笑了，显露出自豪的神色：“那当然了，我的小姑娘，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呢！”
卫骁摸摸下巴：“莲城的人，会不会从山上绕下来打姚城？”
风墨白笑道：“把那条路一并堵上不就行了？”
卫骁大笑：“有道理，有道理！我品出一点味道了。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难得的气氛融洽。
将士与百姓都摩拳擦掌，除了必要的守城将士与那些不能动弹的伤兵外，均去搬尸体了。
风墨白来到顾明舒身边，偏头面对她的方向，嗓音低沉：“心情不好？”
顾明舒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随即没有说话。
风墨白负手而立，袍纹云蔚：“是因为厌恶这流血与牺牲？”
顾明舒又是“嗯”的一声，沉默着。
风墨白道：“你可知我这双眼睛还能看见时，我见过多少鲜血？尸骨成堆，血流成河，而我的至亲，就淌在那血河之中没了呼吸。”
“流血牺牲这种事，当你见惯了，也就习惯了。因为没有哪一处疆域里未曾埋着尸骨，也没有哪一块土地，未曾流血牺牲。”
“保家卫国，短短四个字，却代表着一些人的青春年华，一些人的宝贵生命，更代表着一些人一辈子的坚守。”
“四个字，表面上是令人敬佩的气节，底下却埋藏着鲜血与牺牲，你想要保住家国百姓，就免不了失去一部分人。”
“这世上，不存在没有流血牺牲就能得到的和平，而这世上，若是没有一些人为他人牺牲，就不会换来他人安稳太平。”
“你若无法习惯，就试着说服自己，这是无法避免的，若非有人为此牺牲，死去的便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。”
顾明舒哑声道：“我能让自己习惯，也能让自己适应。我只是，心绪被方才的所见所闻困住了。”
风墨白问她：“你见到了什么？可以和我说，一份负面的情绪有人为你分担，你便只需要承担一半。”
顾明舒略有迟疑，随即道：“我见到了为救他人而死的士兵，也见到了临终之前依旧思念故乡，但却愿将魂魄留在此地抵御敌人的士兵。”
风墨白道：“我曾有位兄长，他生性软弱胆小，但却在危机来临之时，义无反顾地穿上了战甲。”
“他的第一次战斗，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战斗，他就这样，被他所厌恶的战争带走了生命。”
“但他告诉我，他虽然微不足道，于这个家更没有什么贡献，但能作为战士死去，他死而无憾。”
“因为他深知，保护幼小的弟弟是他的责任，而他，对自己能为职责而死倍感自豪。”
顾明舒看向他，只见他的侧脸一派风轻云淡，然而却让顾明舒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。
这个男人心底，在一片雪寂之前，想必也拥有过无数温暖与快乐吧？
而这个男人身后，究竟背负着多少秘密，是自己所不能想象的？
顾明舒问道：“你……”
风墨白淡声道：“我曾经也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，但如今却只剩下我孑然一身。”
顾明舒不禁道：“你……”
风墨白笑道：“我不是东陵人，我是西楚人。”
顾明舒眉头一皱，却是又陷入了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