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沾窗，水声轻沸。
红泥小炉上煮茶，隐隐有一缕缕幽幽的茶香四下飘荡。
顾明舒端坐在顾璟面前，把手伸向小炉子烤火：“五哥，在我离开这段时日，顾家军就交给你了。”
顾璟喝下一口热茶，待感觉到手心与身体上的暖意，他才开口：“明舒，我知你信我，但我还是需要你事无巨细的叮嘱，因为只有这样，我才能铭记在心。”
顾明舒会意一笑：“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叮嘱，而是想与我多相处一会儿罢了。”
顾璟被拆穿，他坦荡承认：“如今我们更要珍视家人，我自然想与自己所珍视的妹妹多相处一会儿。”
顾明舒的眸地映着炭火的光：“五哥，我知你担心我，我会保重自身，你放心。”
顾璟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：“其实，我更担心我自己，是我没用，你这一走，我竟像即将失去主心骨一样，心里没底。”
顾明舒举杯将茶水一点点喝下，随即呼出一口热气。
白雾氤氲面庞，她唇角开合：“卫大哥一身蛮力，骁勇善战，靠着义薄云天的侠义之气，才有了曾经的金鸣山。”
“但他不识字，这是他的短板，且他虽在用兵之上直觉敏锐，却因为太过豪爽，以至于会忽略人心险恶。”
“虽然有七嫂在一旁，但有很多事，七嫂未必方便，需要五哥多注意。”
顾璟了然：“这些，我已经看出来了。”
风中飘摇的灯光，照亮了庭院里的雪色。
光亮自窗前映入，顾明舒眼底的些许波澜，也随着一杯茶下肚而变得平静：“传义是这个家最小的孩子，是大哥的骨肉，亦是大嫂至今刀剑不入镇住顾府的支柱，还请五哥以保护他为先。”
顾璟郑重点头：“我会的。”
顾明舒沉吟片刻，还是说出了她的隐忧：“五哥，我最担心的是京城的来人，虽说祖父会尽量为我们周旋，但上头派来的人，我信不过。”
“如若他是今上和秦丰业的人，则会对顾家军不利；如若他是太子亦或是其余诸皇子的人，则很可能会对九殿下不利。”
“但怕就怕，不知道他是谁的人，也就无从判断他的目的与手段，所以五哥，不要相信任何人。”
顾璟抬眸望她，眸底光影交错：“明舒，你像是要离开许久。京城的人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，也要十数日。”
顾明舒唇角徐徐泛开清冷的弧度，隐隐蕴含一丝兴奋：“五哥，你可知木工只是那公孙先生的爱好，他本身，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儒。”
“就算不为了那能荡平北燕骁勇骑兵的战车，我也要为了传义，请他出山。”
顾璟理解她的想法，并且也很赞成：“就算战火纷纭，天下大乱，只要有能力创造机会，便不该让孩子错失读书的机会。”
顾明舒点头：“不是我们酸腐文人讲究，而是读书的重要性，祖父很早以前就告诉我们了。”
顾璟略微思索，道：“但只是教他读书还不够，他应该学习战士的本事，如果将来有一天，当我们护佑不了他时，他可以凭这些本事活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