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衍之扫了一眼守在营帐门口的侍卫们，明白烬月这话的意思。
就是为了向那些暗中盯梢的探子做做样子，不然自己前段时间才刚说腿脚治疗没有什么效果，现下却又突然站了起来。
如果不能很好的解释开来，任是谁都会觉得离谱的程度。
“无碍，这段时间王妃一直在为本王调理，今日一早便觉得腿脚有了些许知觉。”
夜衍之大手一挥，难得说了这么多话。
烬月闻言立马闭上嘴：“那现在……”
“烬月去备车，本王倒是要亲自去看看，太子那边到底要怎么驱赶百姓！”
“是，王爷。”
感受到自家王爷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，无论是烬月还是书童，都面目一肃，继而拱手退下。
虽然夜衍之突然站了起来，可他在出营帐的时候还是被书童用轮椅推着走的。
哪怕是上马车时，也是用的轮椅。
本来夜衍之和洛泠音之前为了救灾方便，便特地在西城区的中心找了个空地扎营。
此时要赶往西城和东城的交界处，便多少也要费上些功夫。
好在这几日在夜衍之和洛泠音的努力下，西城区的主干道大部分都已经清理了出来。
至少过辆马车是毫无障碍的。
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，夜衍之带着人马便赶到了西城区和东城区交界的主干道。
此时这边正上演一场气氛异常的对峙。
只见对面不少士-兵盔甲加身，脸上还蒙着可疑的面巾，全副武装的样子，活像是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。
而西城区这边的士-兵们则明显没有对方那么武装齐全。
双方都举着兵器，相互对峙着。
而被两方簇拥在最中间的，则是一群害怕到战战兢兢地的老百姓们，并且穿着打扮明显不像是东城区那边的富贵人家。
倒像是有点儿贫民百姓农家的样子。
随着马车走近，烬月扬声大喊：“凌王驾到，尔等还不速速退下！”
书童伺候夜衍之下了马车，朝着混乱的方向瞅了一眼，压低声音道：“王爷，是东宫的人。”
凌王驾到，让争执停顿了一瞬。
“叩见王爷！”西城区的士-兵转身，放下长矛，跪地见礼。
被两方人马夹在中间的百姓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，呼啦啦跪了一片，“王爷饶命！”
“王爷饶命啊，不要赶我们走！”
普通百姓不懂朝廷争端，更不知道眼下太子和凌王是站在对立面的。
只知道这两位都是能杀他们也能救他们的贵人。
百姓的哭诉让给夜衍之眉头紧锁。
夜衍之变了脸色，又让百姓们心生畏惧，告饶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呜咽绝望的哭声。
西城区的统领迈着步子来到凌王面前，单膝跪地，盔甲撞击在地面上，“砰”地一声，他拱手行礼，“末将沈英，叩见王爷。”
“起来。”夜衍之身上散发着上位者威压，越过西城区的士-兵和跪地的普通百姓，直面对面的士-兵统领，“你是何人，为何驱赶百姓？”
那人倨傲扬首，摇摇朝着夜衍之拱了拱手，“末将云威，奉太子殿下之名，将这些阻碍救灾的刁民驱逐出京，不料竟冲撞了凌王，还请王爷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，宽恕末将冲撞之过。”
连表面的恭敬都没有，言外之意他是奉太子的命令办事，威胁夜衍之不要多管闲事。
烬月与书童齐齐变了脸色，正要说话，就见云威忽然似是受到重击一般，倒飞出去，撞在后面民房的墙壁上，滑落下来。
夜衍之缓缓收回手，半点不曾掩饰他出手教训云威的事实，一手扶在轮椅的扶手上。
“宵小之辈，竟然妄图摸黑太子的名声，该死！”
锵——
随着夜衍之一句话，烬月长剑出鞘，高呼：“随我诛杀叛贼！”
云威手上撑着长枪，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，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液，冷眼看着夜衍之：“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，凌王要与太子殿下作对？”
夜衍之目光冰冷，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，冷哼一声：“你，也配？”
云威在太子手下做事，旁人都敬他三分，何曾被人这般羞辱，攥紧了长枪，“既然凌王执意与太子殿下为敌，末将就替圣上和太子殿下惩治目无尊长的小人了！”
战事一触即发。
“呕——”
“呕——”
一阵阵此起彼伏的作呕声传来。
“咚咚”的倒地声不绝于耳。
夜衍之五感清明，顺着声音看过去，就见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之中，有数人呕吐，数人晕倒在地。
细细看去，才发现，这些人脸色苍白，没有血色。
方才他以为只是地动伤着了，现下看来，情况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。
更为诡异的是，方才明明气愤不已，要与西城区的士-兵一较高下的云威，此时好像见了鬼一般，高呼着“快跑！”带人落荒而逃了。
“别追了！”夜衍之拦下要去追人的烬月，“救人要紧。”
“王爷。”疏通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递给夜衍之，“王爷遮一下口鼻吧。”
夜衍之神色阴沉，此时也想到，云威和他手下之人，都带着面纱。
他光明正大在夜衍之面前自报家门，就不是为了隐藏身份。
此时，洛泠音曾经说过的话，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。
瘟疫！
这两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时，他心下便大为震撼。
“叫将士们都用布帛掩住口鼻！”他迅速下令。
太子此时正在东城区的指挥部。
与夜衍之临时搭建的指挥部不同，他直接占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。
此时，他手上捏着白底青花冰裂上釉品茗盏，边上摆着嘶碟精致差点，屋里暖烘烘地烧着银丝炭。
云威大步进来，拱手见礼：“殿下。”
“都办妥了？”
“是，人已经赶到西城区了，只是……”他迟疑了一瞬，才道：“凌王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，亲自过来了。”
“什么！”夜霖之表情一僵，“那些人？”
“末将亲眼见着凌王将那些人都带回西城区了，只是末将担心，此事被凌王逮了个正着，若是他向圣上告状，只怕对殿下不利呀。”
夜霖之嗤笑一声，“对孤不利？那也要他有那个本事，自己辖区内的百姓出现瘟疫，他有何颜面告孤的状？”